紙船

早兩星期應校長要求，給學生選幾首中式風格歌曲打算教唱。特意不挑那些近期的、國語的、堆砌古典詩詞名句的新派中國風。我希望小朋友感受粵語入文之美，文筆流暢不帶艱澀字眼，題材也不必「中國化」，然而詞意清新、曲式簡潔，滿溢人文情懷，流露真摯自然的情感。八十年代香港流行文化全盛時期人才輩出，不乏此類佳作。其中一首，我揀了許冠傑的《紙船》。

《紙船》
曲、詞、唱：許冠傑

路經海邊見隻小船
懷人萬里心暗酸
異鄉的她腦海湧現
如何把相思串

拾起張紙摺隻小船
徐徐地放於水面
靜心閉目許個願
船兒匆匆飄遠

望船實踐我這個願
遙遙長路也不倦
直去到她身邊
只求跟她一見

若她終於見隻紙船
盤旋夢裡千百轉
望她珍惜當中意義
齊齊把相思串

我問學生看得懂歌詞意思嗎？他們立即答，是掛念情人吧。我笑說不錯，其實不一定指情人，總之是一個在遠方的人，無法相會，這人可以是親屬、好友，當然情人更加可以；歌者偶爾在海邊見一小船，於是興起念頭，摺一隻紙船，遙寄相思。文體雖是現代白話，情懷卻是含蓄深遠，饒有古風。

其中一個學生問道：「摺紙船那麼傻？打個電話給她不行嗎？」

對啊，生於這個年代的他們，要聯繫地球另一端的人，多麼容易。但是，在不多久的以前，通訊不發達的時候，距離就是距離。我笑著解釋。

我不知道十歲的孩子能否真正明白。他們不必思念，有互聯網，即時對話、照片、視像，快捷又便宜。想起誰，寫個whatsapp，馬上得到回應。別說十歲孩子，便是我認識的一些「奔三」的八十後，也不大理解真正深刻的思念。

現代人有的是科技，一切卻快來快去。而我這處於新舊交界的邊緣人，在許多人眼中，的確不合時宜。